笔墨下的古厝情
本报记者 全幸雅 通讯员 周志鸿 文/图
编者按:古民居的保护与利用,道阻且长。他们不约而同选择用画留下那些建筑艺术瑰宝最真实、最深刻的模样,同时植入作画时的意境,以期更多人通过他们的画作了解古民居,唤醒人们对古民居的保护意识。他们的一笔一画,都是古民居保护与传承路上的熠熠星光。
虽是酷暑,入盲肠小道,过虬枝古木,多番斟酌绘画角度,王鹏飞选址坐定,白色上衣早已湿了半截。他面朝沙县夏茂镇八角楼挥毫泼墨。不一会儿,这座百年古民居已携山带云,悄然入画。
从规模宏大、形制规整的土堡,到依势而建、错落有致的民居建筑聚落,再到外形精巧、布局活泼的林间小舍,多年来,王鹏飞行走在三明的山山水水间,探寻星罗棋布的古村落、古民居,用手中的画笔留住古民居的沧桑与美丽,呼吁人们携手保护古民居。
用画笔“抢救”古民居
1991年,美术专业出身的王鹏飞担任三明市大田县博物馆馆长,他借文物普查契机,实地寻访、踏看大田县域内古民居,并留下影像资料。每走一处,古民居所蕴含的传统文化积淀与本土鲜明风格都使他不禁为之一震,寓意深远的楹联匾额、栩栩如生的彩绘壁画、精雕细琢的刻花木窗等细节无不令他流连忘返。“建筑是凝固的历史。从古民居的建筑结构、造型、装饰上,足可窥见历代建筑艺术、民族艺术、地方风俗的独特魅力与漫长演变。”
在普查中,他发现,许多古民居“藏在深山人未识”,有的年久失修,濒临破败,有的人去楼空,人为破坏严重。叹息扼腕下,他不禁在心中打出问号:“该如何留住古民居?”
1998年,王鹏飞到三明市书画院工作后,通过大量的实地走访和史料参阅,逐渐意识到:三明不仅是古民居资源的“富矿”,还是福建古民居的经典代表——福建土堡分布最集中、数量最多、种类最丰富的地区,土堡遗存总数达200余座。“其丰富程度,足以构筑一座浩大的‘纸上博物馆’。”
立足三明的资源优势和自己的职业特长,他决定,用画笔“抢救”这些鲜为人知、倾颓濒危的艺术瑰宝,留住美丽乡愁。
多年来画下千张速写
多年来,王鹏飞一次次地奔走记录,画下千张速写,令许多鲜为人知、濒临破败的古民居在笔墨下重获新生。
早年,王鹏飞曾慕名探访永安市洪田镇忠洛村易安楼,该村村干部却告知易安楼已被洪水冲走。他与同行的画家怀着遗憾在村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看到一座门楼精致、外形为堡中堡结构的土堡,便坐下来写生,随口向村民询问该土堡的名字,竟得知眼前的土堡就是他们要找的易安楼。
原来,易安楼所在的忠洛村畔溪自然村是小姓氏聚居地,而村干部所属宗族为当地大族。他没想到,农村残存的宗族歧视观念很大程度上局限了古民居的保护。
这一“乌龙”事件令他深感古民居保护道阻且长,却也让他坚信“笔墨传承古民居”必须久久为功地坚持下去。
王鹏飞从近千张古民居速写中精选100余张,结集成册,出版了《王鹏飞三明古民居写生作品集》。作品集将点缀于山坳林间、散落在河谷溪畔的特色民居建筑合在一处,立体的古民居在画中转化为二维平面,却有了全景式的艺术呈现。
“山高路远,很少人有机会专程探看这些古民居。当我翻开这本画册时,我不禁为古民居建筑形态的多元丰富所迷醉,也为这种笔墨传承的方式所感动。这本画册为人们提供了一个无须亲临,也可欣赏三明古民居艺术的鲜活视角。”三明市博物馆原馆长、文博研究员刘晓迎说。
组织更多的画家参与
人因宅而立,宅因人得存。
“古民居不仅仅是物质居所,更是悠久历史载体、人类共同的精神文化家园。守护古民居,使其代代相传,是后人的责任。”如今,王鹏飞已担任三明市书画院院长,他说,近年来,除了自行前往古民居创作,他还组织了多次大型古民居写生创作活动,并举办作品展,使三明古民居美誉传播四方,进而提高人们保护古民居意识。
2019年6月2日,“风展红旗如画”——百名画家画三明写生活动启动。活动历时4个月,来自内地及港澳地区的135名画家分7批赴三明各县(市、区)写生。时值盛夏,画家们怀揣留住古民居风貌的使命,各寻角度创作。
“相对于北国古建筑的雄奇、江南古民居的秀丽,三明则以客家、畲族人文景色为依托。这里的古民居或依山而建,或临水而居,形制灵活多变,令人眼前一亮,不啻为一道闽西独特的风景线。”香港画家陈方远由衷感叹。
山水人居共生的和谐美、屋瓦鳞次栉比的节奏美、窗花壁画的色彩美,纷纷随笔墨浸染而出。历经千百年沧桑的古民居,不再是乏人问津的废墟,而是在色彩与线条的交汇中重现生机。“这些破房子画起来这么好看!”不少村民驻足围观,画家们就趁机科普传承古民居的重要意义。
王鹏飞说:“一次次的创作之旅,既是寻根溯源之旅,也是保护与传承之旅。”
画成笔落,已至正午。王鹏飞收好行囊,举目回望:八角楼旁,巍然屹立的参天古木洒下斑驳树影,宛若一支如椽大笔,在青砖灰瓦上,勾勒出时代更迭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