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无论留学地是哪个国家、哪所高校,大家几乎都成了校友——“Zoom University”校友。
这是什么样的生活?
01
网课?那就回国上吧!
7月,美国康奈尔大学的李珵瑜和他的同学们,成了中国留学生最羡慕的对象。
令人“羡慕嫉妒恨”的消息传开——这所藤校推出了“Study Away”计划。
国际学生秋季学期可以申请在所在国或地区的合作大学学习生活,同时参与康奈尔的线上课程。
9月,百余位康奈尔大学的中国留学生来到了上海交通大学。
在美国读高中的李珵瑜积极地感受着国内名校的模样。
拖鞋门、庙门、新上院、图书馆、玉兰苑……校园里的地标很快熟悉。
他还参加了学校为新生举行的趣味定向越野,赢的可达鸭小玩偶,挂到了书包上,就扣在康奈尔大学的小熊玩偶旁边。
学习中的李珵瑜
在上海交大,密西根学院一共迎来了240余位“交换生”,分别来自康奈尔大学、密西根大学和卡内基梅隆大学。
密西根大学电子与计算机工程一年级研究生张金刚也是其中之一,他其实8月刚刚从这个学院毕业。
“还没当几天校友我就又回来上学了,只是换了张校园卡。”
张金刚在上海交大
能过上大学校园生活的李珵瑜和张金刚或许是疫情下的留学生“少数派”,而小安属于“大多数”。
她在多伦多大学的新生季并不美好。
这本该是新生的狂欢——工程系门口的大草坪上会挂满紫色的院系旗帜,会有开学典礼和热闹丰富的迎新活动。
“可我们什么都没有,连图书馆也不去了……线上社团就开个网络会议室干聊天。”
几年前爸爸外派加拿大,小安跟去多伦多读中学,今年毕业。
她原本有个计划:抓紧在假期提前把学分修完,最早一批申请大学,就能有一个长达4-5个月的漫长假期,可以早点回中国,到处去旅行。
可是疫情把一切都打乱了,别说旅行泡汤,毕业典礼也取消了。
计划被打乱的小安开启了“云大学”生活
经受着签证、住宿等各种不确定因素带来的内心焦灼和一个人关在家里的苦闷,小安有些待不住了。
“实在受不了了,一个人都看不到!”她决定回来。
所以小安的开学季,一边顾着网课,一边刷机票、测核酸。
有次拖着行李箱都到了机场,结果因为核酸报告还没出来,眼睁睁看着飞机飞走。
后来,她索性去不同医院测了两次,“双保险”终于成功登机。
飞机在浦东机场落地那一刻,她深情地看了一眼窗外,25个月,终于,回家了。
02
时差?冲啊生物钟!
飞机飞过半个地球,彼岸的网课已经开始。
多伦多大学工业工程系的头两年都是基础大课。
数学、物理、化学、编程都要学,一周的课表几乎没有留白,作业量也很大。
上海和多伦多有13个小时的时差,许多课都在北京时间半夜。
小安发邮件向学校申请调整,可是基础课学生多,诉求被驳回,只好自己克服。
最困难的是回国隔离的第一周。
酒店网络不行,小安只好用加拿大号码国际漫游联网,再开热点供给笔记本电脑,网页加载巨慢。
看着页面中间的加载进度环一直转啊转,实在抓狂。
“更痛苦的是,我时差还没调过来呢,好不容易熬到凌晨上完课,刚刚睡没多久,6时许就有人来敲门送早饭。”
刚经历的化学期中考也很“刻骨铭心”。
这场考试为全球学生“贴心”地开放整整24小时。精益求精的小安几乎用满了24小时。
4道开卷题出得很难,上传流程也很麻烦,“一个化学结构图我整整画了200个圆!”
同样在北美时区,凌晨1时40分,闹钟响了。
深秋,天气很凉,18岁的留学生小杰醒了过来,从被窝爬起来还打了个哆嗦。
披件衣服,简单洗漱,他给睡眼惺忪的自己泡上一杯热咖啡,坐到书桌前,准备上课。
书桌一角,堆着厚厚一叠打印教材,另一边摆放着高三用过的旧文具,都是挑灯夜战的痕迹。
“这熟悉的学习环境,有时候会有种还没高中毕业的错觉。”小杰自嘲地说。
深夜,小杰开始上课了
今年7月,小杰从上海大同中学毕业,顺利申请了美国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物理专业。
但如今,“和国内同学相比,我就是上海本土的‘时差党’。”
2时到4时,写作直播课;
4时到6时,物理直播习题课;
6时到10时,回笼觉;
10时到11时,数学直播习题课,课堂测试……
不少老师要求严格,有的还只有直播,中美时差令他无奈变成“起早贪黑的夜猫子”。
不过,“夜猫子”大军里有一支逍遥而特殊的“游学”队伍。
张金刚说起一组密大同学,“他们组了个队,去不同城市‘云上课’。”
“晚上过美国时间,上课要到凌晨5时30分,睡到中午,空余时间游览祖国大好河山。”
这个小组已经去了成都、西安,下一站是福州。
张金刚在成都和大家见了面,不过他吃不消这样的作息,更希望延续科研,于是选择留在交大学习,还在密院找了导师。
多伦多大学体恤留学生,许多课程都有录播。小安给自己做了一个时间管理表来调整时差又不丢进度。
例如星期天:
完成《力学》的任务(3小时,重要性A级);
准备《化学与材料》期中考试(2小时,重要性B级);
完成线性代数的练习题(1小时,重要性C级);
复习和练习编程(1.5小时,重要性B级)。
除了每周二的线上小组讨论要持续到周三凌晨一两点,其他课尽量回看和自学,每周7天每天学习至少7、8个小时。
03
孤单?那就克服!
半夜上网课被留学生们戏称为“阴间作息”,每天都过美国时间李珵瑜可受不了。
他换了一门课,放弃了一门课,才尽量用北京时间来学习。
也因此在校园里,偶遇了交大赛艇社团,“这个俱乐部每周都活动,是一个特别开放友好的社团。在美国,赛艇可能得专业运动员才能玩,没想到在这里能体验到。”
除了赛艇,李珵瑜还加入了跑虫俱乐部,他一直有长跑的习惯,夜晚的赛道上能有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不孤单的感觉真好。
李珵瑜参与交大赛艇社团的活动
上海交大的学习氛围李珵瑜也很喜欢。
大家刚到的那一周,国内学生也才开学,没想到周六的图书馆竟然爆满。
这样的场景很快“见怪不怪”——在通宵教室上完线上课,已是凌晨两三点,合上电脑抬头一看,全是人。
李珵瑜还选修了一节《早期现代中国历史》,4个学分可以计算到康大的成绩里。
老师用英文说着明末清初的中国和世界,学生们要翻阅大量的书籍来准备讨论。
这门课的同学,一部分是康奈尔、密西根和卡内基梅隆的交换生,一部分是上海交大密西根学院的学生。
“老师讲得很好,交大同学英文也非常厉害。我觉得和美国的课堂没什么不同。”
开学之后,学院为两百多位中国交换生办了场开学典礼,中秋的时候又办了一个小晚会。
在这两次活动上,张金刚找到了“课友”,有原来就是交大的哥们儿,也有刚认识的,来自四川大学和天津大学的伙伴。
作为“东道主”,张金刚张罗“课友”们一起吃饭,带大家尝了三餐二楼的麻辣干锅。
去东转篮球场或者寝室楼下打篮球也可以在微信上吆喝一声,谁有空就一起打会儿球。
这样的氛围是小安和小杰都向往的。
特别是对新生来说,有前辈引导、有同辈陪伴、有场地支持的社交活动,是能够帮助大家需要尽快适应大学生活的方式之一。
“原本很期待能在大学课堂、宿舍交到新朋友,目前也只能先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网友’了。”
小杰在学校为新生安排的线上活动里,结识了一位大四的美国学姐。
“学姐是中国文化爱好者,每周我们都会约在云端见面,聊上一个多小时。我会问一些选课技巧、学习困扰,她会讨教一些中国文化相关的话题。”
同样的问题也“困扰”着小杰的初中好友小俞,目前在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数学系就读,也是大一新生。
不过最近他被小杰拉着讨论物理题,这两个伙伴倒是组成了“云留学互助小组”。
“我明明是数学系的,他非拉着我一起讨论物理。上礼拜我俩争论一道物理题,说了两个小时;前几天又陪着他一起做小弹珠自由落体痕迹实验。”
虽然“发着牢骚”,但是聊起和好友的“学术争论”,小俞却很兴奋。
小俞的网课内容
04
担忧?不如过好当下!
也有人对“借读”不甚满意。
闵行校区远离市中心,没有部分学生原本期待的“都市生活”。
一个周末,李珵瑜终于踏进了上海交大徐汇校区。
他惊喜地发现校园卡上印的图书馆老楼原来就在这里。他还去二楼的校史馆看了看,从南洋公学说起的校史很精彩。
“懂的人”还是能找到闵行校区“可爱之处”的。与其总念想着有的没的,不如把握好当下。
“起码食堂好吃!闵行一餐的馄饨皮薄馅足,二餐的面食没话说,鸡蛋灌饼是经常光顾的,还有三餐的麻辣干锅也是经典……”张金刚说。
学习之外,运动是最重要的事。
从高中就开始健身,张金刚每天去健身房撸铁。
留学生住的校外宿舍离学院要骑20分钟自行车,从校园最东侧的学院到最西侧的健身房又要骑20分钟,晚上健身回寝室得骑40分钟。
“我就当无氧训练了”,小张办了张共享单车季卡,乐此不疲。
小杰也把运动安排进自己的计划表,每周至少2次健身课、1次网球课,时不时还找小俞夜骑。
他一直都很喜欢网球,原本计划到美国大学报到,加入网球俱乐部,现在这个计划也暂时搁浅了。
“即便没有在校园里学习生活,规律的作息和健康生活,仍然是必需的。”
正式开学之前他就启动了健身计划,一来让生活更充实,二来也是为了增强身体素质,能够更好地应对作息时不时有点紊乱的云留学生活。
小杰的时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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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校园,没有学伴,但既然是“换一个地方上网课”,小安的积极应对方式是——换个彻底。
“不想去自习室,太安静了。我就喜欢有人,听到他们说话我就很开心。”
这个性格开朗的姑娘最受不了没有人气,所以学习目的地条件首选“要有人”,其次才是网络稳定、交通方便和最好能解决两餐。
每天八九个小时泡在咖啡店或者书店,好喝的咖啡、好吃的食物,再看看人来人往,都是她的“小确幸”。
多伦多大学已经明确线上教学延续到明年,小安计划在上海至少待到明年7月。
这段时间或许也是她陪伴妈妈的好机会。
到“7+7”隔离结束的那天,小安已经好久没见到妈妈“真人”了。
之前和妈妈视频,爱美的小姑娘总是故意把脸凑到屏幕前,不让妈妈看到自己“野蛮生长”的一头乱发。
赶在妈妈下班之前她去理发店剪了个头发,见面时,一个大大的拥抱,一切尽在不言中。
05
未来?期待还是有的!
留学生们关心着美国大选结果,关心疫情防控的情况,在充满着不确定的世界里,留学加剧了个人的不确定。
但风暴中,他们似乎又是淡定的。
想回校园,想念同学,小遗憾和小寂寞当然有,但每天的生活过得充实,井井有条,没有多少时间留给感伤。
“其实无论身处何种环境,无论依托什么样的载体,大学生活的本质是一样的——就是学习、运动、社交。”
张金刚心里很通透,他也是这样安排生活。
12月秋季学期就要结束了,李珵瑜已经向一些生物医药企业的实验室投出简历,希望能获得实习机会。
“我是学生物和计算机的,想走学术路。这段时间能增加一些科研经历就好了。”
小安也有明确的目标,计划未来申请美国大学的研究生,她已经开始商科辅修专业的选修。
小杰也有共鸣,他希望未来有机会学医科进行深造。
“目前所有的压力其实都源于自己,比如,每一个作业都不能马虎。也比如,额外选修一些生物、化学科目,为将来转系做准备。”
未来会是什么样,一切都令人期待。
“希望明年能好起来,我想拿到真正的学生证,别只是一串数字!”这是小安的愿望。
“那些需要仪器辅助的物理实验都搁浅了,快让我回到真正的实验室吧!”这是小杰的心声。
疫情影响下的“非常态”留学也令大家思考,留学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有一天我一定会回来翻翻交大这段日子的记录。”
这场“Study Away”的经历对李珵瑜来说是一次珍贵的体验,他用日记记录着每一天。
“大学应该是让人更好地认知世界的存在,知识只是其中一部分。”
而其他是什么?每个人有不同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