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碑刻《曹恪碑》
书法因人们生活和审美需要而发展,从诞生起就与人的生命意识息息相关。但在前期演进中,两者关联度有个渐次浓厚的过程。在层次上,一是用以表现生命。因为书法是书家的宠儿,是书家的象征,是书家所有生存状态与思想影射在笔墨与纸张上的实影。从书法可以看出书家乃至时代生命意识的强弱与盛衰,这也是书法让观赏者有时激越有时消沉的主要原因。二是用以慰藉生命。魏晋后,书法可以慰藉个体不幸遭际和苦难人生,使人心态在种种压抑下维持平衡并获得宁静,成为艺术的普遍认知。一旦书家与观赏者对书法进入痴心与忘我境界,人世间的种种烦恼、孤寂都会立即得到化解。三是用以延续生命。在晋朝士人看来,人死后仅不过黄土一抔,浅丘一堆而已,唯有文学、书法等艺术可以传之后世,使自己生命与人格得以为后世念怀与瞻仰。他们还认为,汉及以前书家多为眼前事务所迷、为贫贱时艰所慑、为富贵时乐所溺,虽也钟鼎锦食,但一生平庸无为,所以,魏晋书法的使命就是不争名于市、不争利于朝、不耻于廉洁丧尽、不堕于道德沦败落,而借以书法艺术得以芳香永年。在书论上,开始多层面展示突破时间的概念。如虞龢《论书表》中说:“然优劣既微,而会美俱深,故同为终古之独绝,百代之楷式。”王僧虔《论书》中说:“张芝、韦诞、钟会、索靖、二卫并得名前代,古今既异,无以辨其优劣,唯见笔力惊绝耳。”袁昂《古今书评》中说:“张芝经奇,钟繇特绝,逸少鼎能,献之冠世。四贤共类,洪芳不灭。”在内容上,王羲之《兰亭叙》“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对人生短促一唱三叹深感于怀。缘此,他们终于登上生命终极思考的最高层,异古、烁今、誉后的人生愿景,泉流般展示于笔端,人生有限,这是无法抗拒的规律,生命有续,这是书家可以作为的领域。以书法艺术让名节青史有著、让生命走向不朽,终于被魏晋书家牢牢地握紧手中,实现审美“自觉”也成为其他朝代书法艺术所无法争宠攀比的独一标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