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碑作为唐楷之外的另一楷书体系,是我国南北朝时期北朝文字刻石的通称,大致分为碑刻、墓志、造像题记和摩崖石刻四种,其中尤以北魏最多、最精。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赞誉魏碑有“十美”:“一曰魄力雄强,二曰气象浑穆,三曰笔法跳越,四曰点画峻厚,五曰意态奇逸,六曰精神飞动,七曰兴趣酣足,八曰骨法洞达,九曰结构天成,十曰血肉丰美,是十美者,唯魏碑南碑有之。”也正是魏碑的这些特点,自清季以来,研习魏碑者日益增多,至当代为最,但卓有成就者鲜,而张铜彦可以称得上是其中的佼佼者。
取法乎上情独钟
张铜彦曾对风格多样的魏碑名作进行梳理,挑选出适合自己的碑文作为学习对象。他朝摹《张猛龙》与《始平公》,暮习《刁遵墓志》和《崔敬邕墓志》,行走在《泰山经石峪金刚经》上,口诵着《论经书诗》,如痴如醉。观千剑而后识器,而当他邂逅了《郑文公碑》,瞬间有“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之感,从此便矢志不移。
张铜彦喜欢《郑文公碑》的端庄、厚重、大气和古拙,便选择此碑作为自己学习魏碑的主攻对象,这种书风也与他的性格相契合。事实上,张铜彦以伊体隶书和颜体行楷出名,为了集中精力使这两种主打书体更上一层楼,他也曾想放弃对《郑文公碑》的学习,但终究还是割舍不下。所幸,《郑文公碑》的书法风格与他主攻的伊秉绶隶书和颜体行楷书比较一致,彼此能互相融合、互相促进。于是,他不断地深入和完善,朝乾夕惕、临池不辍,为此一学就是40余年。
博观约取研技法
《郑文公碑》是比较工稳一路的魏碑书风的代表,是魏碑中的经典,易学而难工。如果学习不得要领,把握不住精髓,很容易把字写得很匠气,甚至很僵硬。当今潜心学习《郑文公碑》的人并不多,能写好的则更少,大都知其难度大,往往费力而不讨好。
张铜彦的魏碑始终坚持以《郑文公碑》为主线,在此基础上揉进了不少《泰山经石峪金刚经》的东西。他还专门到山东莱州云峰山观摩此碑。《郑文公碑》气势豪迈磅礴,历来被认为是圆笔的典型,北派书法家大多从此碑出。临写时应多注意转折和撇捺交接处的用笔方法,谨防流于“新魏体”一路的僵板呆木的外形。张铜彦关注其部分笔画和结字的厚重与开张,对取其笔画间的焊接效果也进行了深刻的思考。此外,他从《论经书诗》《刁遵墓志》《崔敬邕墓志》等汲取营养。为了使自己的魏碑写得更加灵动,近年来他还集中临摹了《灵飞经》以及赵孟頫的行楷《三门记》《胆巴碑》《妙严寺》和行书《千字文》等。
清人李瑞清以篆隶笔法入北碑,笔道老辣而富有古意,其魏碑“秀者如妖娆美女,刚者如勇士挥槊”,潇洒俊逸,各具神态。张铜彦比较推崇清道人,对此也下过相当的功夫。同时,他对近代大家王遽常“如龙蟠曲,老树枯藤”的章草亦有所借鉴。这些不但有力促进了其魏碑的自然和灵动,而且也增加了其魏碑的虚实变化。当代名家康殷的书法以厚重著称于世,对他的作品,张铜彦也比较关注。
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天分固然重要,但如果没有对技法的刻苦训练,终究只是纸上谈兵。张铜彦深知技法锤炼的重要性,其魏碑用笔,既有篆书的圆劲,又兼具隶书的果断。中侧并用,方圆兼备,变化无穷。但沉稳扎实是他书法用笔的一大特征,无论在其隶书、魏碑乃至行楷书作品中,其书法线条始终以稳重为首要标准,不敢有丝毫懈怠,行笔力至笔端,追求力透纸背。从结构上来看,单字或正或欹、或方或圆,融篆势、分韵、草情于一体,集苍劲、工稳、姿媚于一身,在端庄雄强中复含秀丽疏朗,稳健浑厚中蕴蓄奇肆飞扬。而整体上宽博端庄、骨肉匀称,给人的感觉始终是正大的气象。用笔的内擫与结字的外拓相辅相成,奠定了张铜彦端庄平稳的书风基调。
和实生物成一家
“和”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思想的核心内容之一,古往今来关于“和”的论述不胜枚举。“和实生物,同则不继”。“和”是不同事物的承继,是多样性的统一,是矛盾发展统一;“同”,只是相同事物的简单叠加,只有量的增加,没有质的变化。“和”,能生成万物。
在魏碑的取法上,张铜彦深刻领悟了“和”的个中三昧,他所学虽然纷繁丰富,但杂而不乱,自始至终都有个主旋律,其他的都是为主基调服务的,主次分明。“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故其魏碑能集众体之长:既有篆书的笔法,隶书的体势,行书的纵逸风姿,又有楷书的端庄。他汲取多种碑帖的有益成分,将它们匀适地融入《郑文公碑》,因而能丰富、发展,并使其书风不脱离“和”的统一。
莲出绿波有君子德 兰生幽谷为众人香 张铜彦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因为对书法的钟情,张铜彦放弃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潜心书法艺术,孜孜以求,守望经典、临池不辍,还时刻不忘加强书外之功,读书作文、修养身心,以助书艺。“有志者,事竟成”。他的执着与努力得到了回报,其书法卓然自成一家。然而谦逊的张铜彦却说,学无止境、艺海无涯,长路漫漫,须永远上下求索。
作品欣赏
海为龙世界 云是鹤家乡 张铜彦
善余福庆 张铜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