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瘦铁篆刻“南阳陈氏”“佩秋”二印
铁骨丹心,岁月留痕,一枚小小印章见证了当年的金石交谊,以至陈佩秋先生耄耋之年还记得钱瘦铁先生给她所刻之印。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当办钱瘦铁书画展时,她欣然为“钱瘦铁钱明直作品展”题字。笔走龙蛇,风格超迈,她对故人卓然之艺的相赏,永志难忘。笑谈之间,听者并不恍然觉得此事早已过了七十年。陈佩秋印“游光”
细数当年篆刻事,陈佩秋治印“游光”,也颇可玩味。一九五五年,上海成立第一个印人团体“中国金石篆刻研究社”,王福庵为主任委员,马公愚、钱瘦铁为副主任委员,张鲁庵为秘书长。海上篆刻家集体创作鲁迅笔名印谱时,她篆刻“游光”一印,小中见大,无孱弱纤巧的削薄。这是鲁迅先生在做《夜颂》时所用笔名,后收入《准风月谈》一书。“游光”含有“听夜的耳朵和看夜的眼睛”的意思,陈佩秋用篆书之意表现,典雅淳朴,古风奕奕,颇能表现鲁迅笔名的含义。陈佩秋楷书
海上金石篆刻界,后起之秀风起云涌,成就相当可观,作为一名西泠印社社员,她深感上海印社虽为中国半壁江山,但却各自为战,缺少组织。二〇一三年,为改变上海印坛的情状,陈佩秋先生出面组织“海上印社”,并题“海纳百川 有容乃大”,寄希望于上海的篆刻艺术,传承中国印,篆刻海上花。陈佩秋画兰
艺苑撷英,国香无绝。己亥秋,观谢稚柳陈佩秋艺术用印及作品文献展,看到陈佩秋先生一些兰花写生稿,皆是白描,猗兰幽姿,让人心馨目悦。郑重先生所著书中,也有几帧兰花写生图,略翻翻,可让纷纭俗眼暂得消歇。赏兰稿,观秀质,郑重认为陈佩秋的兰花别具匠心,独树一帜,还特别请她谈谈兰花的用笔。陈佩秋有一则题《兰花》,概括她对兰写生的感受:余二十写花,今五十一矣,每当秋春百卉著蕾之时,策健步于花房园林,手栽盆景,纵观其休歇成盛怒发之态,久之心有所得而遣诸于笔,于是花之舒侧偃仰纷靡婆娑之态,莫不挥洒自如,栩栩乎跃之缣素之上矣。”陈佩秋致戴自中手札
陈佩秋赠戴自中画作
谢小珮的文章,清雅秀逸,具工笔意识。在陈佩秋先生仙逝前两日,还与小珮老师相聚,慕赞陈佩秋先生的高寿与一手好兰画。谢小珮还特别说及其母亲曾言书画实是人生的一种精神寄托。也以此可见陈佩秋先生的性情所好,寄情于清气高雅的深谷幽兰,丰厚生命的意趣,以此为心灵的归宿。如今在典雅风神的简洁语境中,再细品健碧女史的那片兰馨古韵,更品出其纫秋兰以为佩,绘兰文脉的深厚底蕴。郑重信札
五六年前向郑重先生约稿“与大师谈艺”丛书出版事宜,庚子年(二〇二〇)终于编就。其中《高花阁陈佩秋》一书将陈佩秋先生的一生梳理得清晰而畅达,给人较多的获益。随书稿一起递来,还有一封纸墨飘香的信函。己亥冬郑重探望陈佩秋
己亥寒冬腊月,郑重前去拜访陈佩秋:两位耄耋老人依依不舍的情形,尤其感人,令人不胜唏嘘。在道别之际,陈佩秋先生再次称赞郑重老师的字写得好,并跷起大拇指连连夸赞,赞赏之情,溢于言表。陈佩秋行书“大泽书屋”
陈佩秋行草七言联
陈佩秋的书法苍茫飞动,沉着凝练。引起郑重的关注与喜爱,他曾提出“能否借我临一遍,把你的字和谢先生的字糅合在一起”。而对陈佩秋的书法,郑重先生在《江南画派第一人:谢稚柳传》中也有具体阐述:陈佩秋行草“李白诗”
四、女子书画陈佩秋绘作《池塘蛙部》
陈佩秋绘作《池塘蛙部》(局部)
陈佩秋绘作《池塘蛙部》(局部)
陈佩秋绘作《池塘蛙部》
陈佩秋绘作《池塘蛙部》(局部)
“力能扛鼎”“独于异境”,交替书写着陈佩秋先生的艺术境界。健碧女中豪杰,自然不愿重蹈前人。她曾为郑重先生绘有《池塘蛙部》的手卷一幅。后来由谢稚柳题引首并跋,陆俨少也题跋道:“我友谢兄稚柳夙善写生,精通之极,而出以雅格,遥接两宋。外此仅见。而闺门之内琴瑟之好,佩秋夫人亦能以雅健之笔,作花鸟鱼虫,精严融液,造妙入神,夫妇并擅,遂使赵管不能专美于前。”手卷缓缓展开,让人如闻雨后蛙声,欲于纸上跃出,写形传神,允为合作,让人钦佩不已。这是健碧女史在游洞庭东山归来后所作,可以说是一段奇作。自来画家写青蛙,富于生机,妙含天趣,而陈佩秋大笔着墨,善以简率之笔描绘,可谓匠心别具,予人印象深刻。陈佩秋采风
据谢定伟先生回忆,其母亲在写生方面所下功夫颇深,为了画鸟,她自己养鸟,家里还养过青蛙、螳螂、天牛等。不同于闺阁女画家沉浸于闲花静草、小虫蝴蝶,而以强健的笔力独出一格,无轻弱态。无独有偶,才女张充和先生的画也曾冲破花草篱藩,她作过一幅《蛇图》;一九六二年,还曾绘有《五毒图》,蟾蜍、蛇、蝎、壁虎、蜈蚣,是为一位美国学者所著关于中国节日的书作水墨画插图。不斤斤于闺阁的文秀之气,她们自有着非同一般的见识。陈佩秋曾说过:女性的画要有闺秀气,这都是歪理。显出她潜意识里真气弥漫的豪爽自信,这也给郑重留下深刻印象,他曾说过“陈佩秋的山水不尚奇峰险岭,花鸟不作高枝啁啾,花卉不求一枝独秀,自有一份温润高逸的性情,体现也她艺术的自信与执着”,“我欣赏有自信的艺术家”。《高花阁陈佩秋》 郑重 著
《高花阁陈佩秋》 郑重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