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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羊脸、丫蛋儿与福娃

2021-09-01 10:34  中国艺术报  作者:祁建青

喜羊脸、丫蛋儿与福娃
——青海雪域高原国家电网输电铁塔写意

青海雪域高原国家电网输电铁塔掠影

  面对一个新事物,人们总习惯用“像什么”来打量比喻,首先跳出脑海的,常常是内心那个紧贴生命的“辨识度”——

  自有了高压输电铁塔线路,牧区人眼里,便多了一道气派景观与视觉支点。由陌生至熟悉,他们很快明白:原来身边一下子多了新伙伴。一列列一群群的新邻居来此扎根立业,冰冷的钢铁、高耸的身架,渐渐有了些暖意,有了可亲近的面容与情怀。

  空旷莽原人烟稀少,只有这些凝注心血的建筑物,带足了人气,而足以视之为朋,日夜为伴。不用说,它还给咱们发电输电,发那么多,输那么远。

  这是一个时代的深刻转折,它改变一些已知和惯常。牧民守护着羊群,也守护着输电铁塔。久之会发现,牧民在放牧羊群,亦放牧着铁塔。他们没事儿数铁塔,数目在消逝点截止。那是骑在马上追赶,铁塔顺导线方向走远了。如果坐定草山坡,就会觉得铁塔正一座又一座朝你走来。物体呈双向而不是单向动态运行,铁塔与导线次第坐落,其中的机理,约略被牧人感知。数它们做什么?没办法,数数也能成为必修课,如同每次要默默数一数,自家羊少了没少。

  一个狂风大作之夜,牧人索南醒来说:“梦里梦见电塔被风刮跑了。”“电塔”,这样叫顺口,叫输电铁塔字多拗口。他钻出帐篷,一会儿又钻进来摊开手说:“真的刮跑了,一个都没有了,你不信?”妻子卓玛“扑哧”一笑,她才不信。

  有一天大雪雪霁,他掀开毡房一声惊呼:“糟了!电塔被大雪压了。”她知道他,又在吓唬人。“鬼才信,电塔怎么能倒?电塔怎么会倒。”她自言自语:“国家派人用几年时间修的这个,你以为就那么不结实。 ”但是,她还是随男人跑出来远远观望,印证自己的判断。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电塔,电塔安然无恙就是一个安慰。

  我认识青海电力“铁军”一位朋友,早在七八年前电网建成初期就说过,施工中的冻土等难题解决后,风雪雨水气象与地质等灾害,对全线“管维”考验严峻。这位朋友名叫童璟,几次打电话,他正带领队伍应急抢险。我想起他那个清醒而自信的预言:“塔架筑成,导线吊装,站点清零,全线通电,仅是一个开端,但请放心,我们完全有能力让它们安然运行稳如泰山。”我明白,他的意思就是:他们不能一劳永逸高枕无忧,一切都是为了电路供应的一劳永逸高枕无忧。

  与青藏线对称的青南线,一条最牛的公路线。沿途西昆仑山脉纵横列阵,要几度“跨长江、过黄河”,大小湖泊与山间盆地联袂。玉树330千伏高压电网输送塔,原野上的巨人,惟它们沿途一路衬映托举。几种型号看久了,会灵感忽发,我赶紧来个速写,看看是不是接近了些皮相:

  一个是“喜羊脸”:呈V形“倒锐角”三角形,夸张的草原羊的长鼻子长面相,后首形似高翘着犄角,惟妙惟肖;

  另一个情态活现,是一“丫蛋儿”小姑娘:尤其那一对弯辫儿,圆脸庞上弯眉喜乐,呼之欲出;

  再一个框架规格比上两个略小,明显也是个娃娃脸胖墩墩,一准就是家族里的小弟弟“福娃”无疑。

  设计师和制造团队,从创意至构图反复修改打磨,绝对是挖空心思脑洞大开,才得出如此有草原情结和中国元素气质的人性化立意造型。

  如此大型器物的组合建造落地,稳定性、牢固性、坚韧性当为首。在实用性满足的前提下,再凸显观赏性,实在堪称完美。我揣测,呼应人们眼光和挑剔心理,以期传递唤醒某种美学内涵,此一番形象思维,明眼人抑或早就一眼看出。

  让人看着舒服,也是诸事能够放心的标准所在。他们一个个要么温驯友好,要么俊俏可爱,要么烂漫天真。最主要和最动人之处,是他们手拉着手,你牵着我,我领着你,而不会分开,不会各奔东西走失拆散……

  这需要志在必得的规划,需要富富有余的钢产,需要素质优秀的工人。放眼望去,亘古荒原上,新到的工业大汉,同时也放牧和游戏着我们的童心童趣,浪漫深情无比。一路上同伴们的心情兴奋如获了大奖,想来就是铁塔的人性化具象,让他们心生愉悦。而我,更像被准入史前遗存的密藏现场,眼前已琳琅满目。不,恐怕是来到了一个未来时光的入口,我却浑然不晓。

  众所周知,华夏神州大地上,迄今有两个“万里”标志性工程,举世瞩目方兴未艾。一个是“万里长城永不倒”,一个是“万里长征不停步”。把巍峨雄伟的长城筑牢延伸下去,让远古神话一次次成真,新时代“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追日不止,治水未已,补天飞天,任重道远。70多年前伟人名言:“夺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70多年来薪火不息的大承传、初心不改的大宏图,都是征服超越的大手笔。

  有了这样一群“羊”和这样一群“孩子”,大草原大戈壁,山不孤独、水不寂寞。依然严寒严酷的无人区,依然令人望而生畏的生命禁区,许多人匍匐下去,他们说自己的灵魂也匍匐着。在这里,体能和精神的力量,要么坍塌下去,要么迸发出来。电网人和铁塔传导出一个精神“能见度”:一个钟情于技艺而乐于建造的民族,必然活力四射永葆青春。曾经钻木取火天工开物,那么精益求精滴水不漏,还那么实用美观陶冶身心。也甭揶揄以前的油灯、蜡烛、火柴、煤炉落后,甭说现如今光、风、水清洁能源,后来者居上风光不得了。矗立于青藏高原上的这些巨无霸,是建设者童心艺术的美感范例,是领跑者的飞扬风姿,是有名有姓的英雄群雕,是大时代、大高原、大人生一步一个脚印拾级而上的里程碑。

  生活在世界电力第一大国,标准化的常态,就是待在家中,手机电脑、洗衣机、冰柜冰箱、电视、空调同时开着,厨间热水器、微波炉、电磁炉同时工作,客厅、餐厅、书房、卧室、卫生间,所有灯同时亮着,外面的街区广场和整座城市,霓虹璀璨灯火通明。知道明白这些,是远远不够的。电力命脉,工业和能源的骄子,城乡和国家的宠儿,分分秒秒时时日日的光电热的整合梳理与交互传送,它们在哪里、是何模样?现在,我可以这样告诉你。

  哦,当我们离开的时候,它们就闭目养神,当然也可以在那里孤芳自赏,接着继续与天地推心置腹。它们具有永久性质,与高原众水群山融为一体,永恒同在,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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