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东京奥运会体育代表团入场的时候,会场上响起来了许多经典的游戏曲目。不少网友戏称这是“二次元奥运会”的同时,更认为这些音乐成为了开幕式一处难得的亮点,不禁会心一笑。
我们戴上耳机听音乐的时候,也常会感到片刻的放松,卸下平日的负担。这或许就是音乐的魅力。只是有时附加在音乐上的“过多仪式”反而影响到了音乐本身。
2010年夏,田艺苗做了一个名为“穿T恤听古典音乐”的讲座。她希望未接触过古典乐的年轻人,能够暂抛“规则的约束”,穿着宽松的T恤,聆听古典音乐和自己的内心,用音乐为琐碎的日常缀上一点诗意。
# 古典音乐从何听起
总有乐迷问起,听古典音乐从哪里入门?怎样才算听懂古典音乐?如何获得古典音乐的修养?好吧,我就先来谈谈,如何听古典音乐,从何听起比较好。
有网友弄了个《古典音乐装腔指南》,包含不少条目,教大家如何谈论古典音乐显得比较内行。
例如,凡是耳熟能详的乐曲,尽量避免提它的标题,要报编号,巴赫BWV1001,莫扎特K466,贝多芬Op.135,如此才算专业;凡是尽人皆知的音乐家,谈论他的作品还不如聊聊他的八卦,比如勃拉姆斯(Johannes Brahms)倾尽一生暗恋师母,比如柴可夫斯基(Peter LynchTchaikovsky)因同志情结而自卑;当然谈论霍洛维茨(VladimirSamoylovichHorowitz)、卡拉扬(Hebert von Karajan)等音乐明星没有新意,不如分析分析小众大师古尔德(Glenn Gould)、克莱伯(CarlosKleiber)或切利比达克(Sergiu Celibidache)来得有腔调。
这么讽刺古典乐迷,倒也不过分。我就见过不少号称古典乐迷的,言语傲慢,自命不凡,其实他们在音乐厅里呼呼大睡,根本闹不清李斯特(Franz Liszt)与莫扎特(WolfgangAmadeus Mozart)。
而我见过真正杰出的古典音乐家,他们专注、勤勉,充满激情,个性桀骜,待人却和蔼可爱。
古典音乐讲究形式之美,结构严谨而典雅,而音乐会也有不少讲究。
比如交响乐团的布局。一般情况下,指挥家站在乐池中央,左侧是18把小提琴,在他们右边依次是16把第二小提琴,正对着指挥台的是12把中提琴,右侧是10把大提琴,大提琴后面是8把低音提琴;在所有提琴后面,有两排木管乐器,呈扇形排列,从左至右,分别是长笛、短笛、双簧管、英国管,第二排是单簧管、低音单簧管、大管和低音大管;在所有木管乐器的后面是铜管乐器,圆号、小号、大号,后排是长号,长号左侧是打击乐,如定音鼓、马林巴、木琴、小军鼓,等等,按照乐谱的要求出现。
再如听音乐会的礼仪。通常听音乐会不允许迟到,迟到者要待一曲完毕或中场休息时方可入场;要求演奏者和聆听者都穿正装出席;鼓掌也有学问,乐章之间不必鼓掌,待整首乐曲结束之后才可以鼓掌欢呼,最好是在乐曲结束之后,有一段三五秒钟的静默回味,之后再爆发热烈掌声,等等。
在西方,古典音乐一直是贵族阶层的消遣,因而继承下不少仪式。
但如今,所有仪式,都是为了表达对古典音乐这一西方高级精神文明的敬仰与热爱。
尼采说,没有(古典)音乐的人生,是一个错误。
爱因斯坦说,死亡意味着再也听不到莫扎特的音乐了。
我不确定生命中是否一定要有古典音乐,但当那些交响曲奏响的时候,你心里会升腾起一种生而为人的尊严感,如同仪式,如同洗礼,让你备受鼓舞,暂时忘掉生活中的卑微烦恼。这是其他音乐类型难以给予的,如此它便值得我们为之付出时间与精力,去聆听感知,去借助它开拓生命的幅度。
# 穿T恤听古典音乐
可是,仪式一多,时间一长,古典音乐的庄严就变了味道。好比西方贵族的习俗礼仪,形式繁琐大费周章,慢慢变得虚荣乏味。不少人淹没在这些规则中,度过自以为安稳实则麻木的一生。
2010年夏天,我开始做一个沙龙式的古典音乐讲座,叫作“穿T恤听古典音乐”。这个标题吸引了不少年轻人,尤其是那些不听古典音乐的年轻人。一开始,大家觉得这个叛逆的姿态挺酷的,人家穿西装打领结,我们偏要穿T恤。这倒不是轻慢艺术,而是我相信再高冷的艺术也都有一颗平常心。
我更希望,这是一种自然的、切肤的、深度的聆听。没有规则的约束,没有门槛的筛选,让普罗大众都可领略古典音乐的丰富美感。依我个人的聆听经验,去听音乐会总是被各种熟人、陌生人干扰了视听,而每个深夜独自戴上耳机,就像面对最真实的自我。大部分音乐都是为了表达情感,温热的沸腾的深入肺腑的情感。你若可以卸下一切,与之坦然相对,才会听见音乐中的真挚与渴望,也听见那一刻自己心里的真实回响。在放松的状态中你的听觉会更敏锐,感知会更深沉。
有规则,就有打破规则。真正的艺术家都是情感炙热而直率的,他们扫除界限,质疑一切陈规与教条,一个真正的创造者拥有不受任何规则束缚的天赋,就像贝多芬(Ludwig vanBeethoven),扔掉假发,敞开胸膛冲进古典音乐的圣殿;或像肖邦(Fryderyk Franciszek Chopin)、德彪西(Achille-ClandeDebussy),只听从内心的音乐,从不为铺天盖地的时代潮流所动。音乐这一情感的艺术,无形无色,据说是想象力与创造力的至高形式,也是为了跨越世俗的界限而生。消除形式与目的,让聆听只属于心灵,让它激发你的脑细胞,燃烧你的情感力量,它将是生命带给你的最美好的礼物。
# 如何听音乐
怎么说呢,你听就是了。
首先,要相信你的内心听觉。
聆听是一种私人体验,所以最好不要一开始就去参考音乐导读、乐评人推荐或者所谓的聆听规则。
音乐欣赏书籍大多按照音乐史进程来介绍,好让大家对西方古典音乐有一个全景观察。这样也可能会让普通乐迷倒了胃口,一上来就给你听中世纪、巴洛克,这些古老的音乐大多缺乏张力,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听音乐》,[美]罗杰·凯密恩著,王美珠 / 洪崇焜 / 陈美鸾 / 杨湘玲译,世界图书出版公司
依我个人经验,建议从最吸引你的乐曲开始,或者按照个人兴趣和音乐的可听性来,可从浪漫派进入,再到古典主义,到巴洛克,再听到古老的中世纪音乐和20世纪音乐,最后再对西方音乐来个历史性的全面梳理。
有些人是从旋律听起的。
在19世纪,旋律是检验音乐天才的唯一标准。
最开始,我们因为一支迷人的咏叹调而不能自已。《我亲爱的爸爸》《晴朗的一天》《我仿佛在花丛里》《圣洁女神》,旋律像远处的流水,像夜空飞鸟掠过的痕迹。你为之心弦惊动,为之着迷。它像诗句一样放慢了你的脚步。旋律飞翔的时候,好像庸碌琐碎的日常生活忽然有了诗意,忽然获得升华。
然后把普契尼(GiacomaoPuccini)的所有歌剧都找来听。在歌剧中,你领略了另一个世界,那是一个由眼泪、鲜血、激情和心碎组成的世界,远离日常生活,因而成为你摆脱日常生活的一个出口。看着剧中人心碎而死,你发现自己并不麻木,你对它充满了感激。它的激情唤醒了你,让你重新认识自己。你把它深藏在内心的角落,像隐秘的爱情一样,无法与人诉说。在剧情的一系列辗转之后,那首熟悉的咏叹调再次唱响的时候,你发现自己满脸眼泪。人生中有很多悲伤却不会哭出来的时刻,而你却可以为这首咏叹调轻易哭泣。
《蝴蝶夫人》看过很多遍了。到后来,你不再只被《晴朗的一日》所吸引,你发现,花园里的情人二重唱才是最美的,那是人生中无法重来的绽放时分。而美国男孩动情的歌唱,与最后的悔悟,还不都是一样的调子。
你发现了歌剧的秘密,进而发现歌剧作曲家的窍门:合唱、对唱、情节、咏叹调、伴奏、人物个性全都纹丝不乱,美妙的曲调像蝴蝶一样在乐池里翩飞,有时候从美妙的嗓音里流出来,有时候又藏在乐队里闪耀,让人赞叹。
乐队并非亦步亦趋伴奏,却与唱段呼应、起伏,一起讲述爱的悲欣交集。你是在这样的故事里,读懂了时间。短的是爱情,长的是人生,但正是剧中脱离日常的悲剧性吸引了你。后来有一天,你的朋友告诉你,你在听歌剧低头思量的时候,是多么优雅。
# 有故事的古典音乐
初听古典音乐的人喜欢问:“可是听不懂,怎么办?”于是音乐鉴赏宝典喜欢给他们讲故事。
有些音乐里面有故事情节。
像格里格的著名组曲《培尔·金特》,“晨景”“在妖王洞中”“培尔·金特归来”,这些标题已经暗示了音乐的内容。再如穆索尔斯基(Modest Petrovich Mussorsky)的钢琴组曲《图画展览会》,描绘的第一幅画《侏儒》,第二幅《古堡》,第三幅《杜伊勒里宫的花园》……中间穿插作曲家在画展大厅里来回踱步与沉思的音乐。
此类例子很多,喜闻乐见的还有《蒂尔的恶作剧》和《在中亚细亚草原上》。《在中亚细亚草原上》也是为一幅绘画而作,俄罗斯军队和阿拉伯商队两队人马,分别由两支音乐主题代表,在渐强中慢慢走到我们眼前,两个线条的对位暗示了他们的相遇、友好照面,之后音乐减弱,他们擦身、走远、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有故事的音乐,大家觉得能听出那个意思就算听懂了,也可能因为这类乐曲让大家都能听懂,成了广为流传的世界名曲。如此有故事的音乐,一般叫作“标题音乐”。
所谓的“标题音乐”,是指由非音乐因素激发的音乐,灵感往往来自文学、绘画、电影、雕塑或自然风景。标题音乐的代表作,有柏辽兹(Hector Louis BerLioz)的《幻想交响曲》、李斯特的交响诗。还有一些本身无标题,却被出版商或音乐爱好者冠以标题的,如贝多芬的《月光》、《热情》,肖邦的《离别曲》,其实他们并不是标题音乐家。
无标题音乐,那是另一个更高级的欣赏层次了。无标题音乐的代表人物有巴赫、贝多芬、勃拉姆斯,这些音乐家也被称作“纯音乐”家。我们如今听的各种奏鸣曲、赋格曲、变奏曲基本上都属于纯音乐曲。纯音乐从音乐主题的核心出发,将主题与节奏型进行各种裁剪组合,从而发掘出整篇乐曲的枝干与细节。训练有素的作曲家擅长发掘主题的潜力,让它变出各种花样,尽情展开。通常音乐学院的作曲系就是为了训练学生发展音乐的技能,而作曲的灵感与才华是没法培养的。
标题音乐与无标题音乐之间一直存在争论。在音乐史上有一场著名的“德意志之争”,就是这两大派系的论战。一派是标题音乐的最高统帅瓦格纳(Wilhelm Richard Wagner),另一派是纯音乐的守护者勃拉姆斯,当时是瓦格纳派遥遥领先。如今看来其实并无优劣高低之分,他们各有所长,都是伟大的作曲家。
基本上,标题音乐的拥趸都是全才,像瓦格纳,作词作曲写剧本弄歌剧,样样皆通;还有李斯特,通钢琴、作曲、指挥、文学、哲学、诗歌。他们兴趣广泛,试图综合多门艺术缔造个人的艺术帝国,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多媒体,搞全方位视听体验。但无标题音乐即纯音乐的倡导者们认为,音乐有其自身的独特思维模式,姊妹艺术可激发灵感,却也会干扰音乐自身的发展,会割裂、阻碍音乐的自由想象,音乐还是以它自己的方式思考与发展比较科学,这样才能让音乐中的潜力尽情发挥。
其实讲故事并非音乐所擅长。音乐擅长抒情,擅长表达情感,情感强烈的音乐总是充满感染力,震撼人心。我们喜欢浪漫派音乐,主要是因它抒情,因它情意饱满,比如柴可夫斯基,忧伤到死。我们爱听《天鹅湖》,爱听《悲怆》,哀乐容易打动人心,但也容易露骨,柴可夫斯基后来一直被诟病沉溺于悲伤,未体现交响的力量。再如莫扎特,他的音乐风格欢欣明快、生机勃勃,听来一扫心情阴霾,仿佛春天来临,溪水叮咚。我们判断一首乐曲好不好,往往是看它是否具有表现性,表现的情感是否充分,是否足够深入。
柴可夫斯基《天鹅湖》
有些音乐里面却怎么也找不到故事。比如,巴赫的音乐没有故事,只有乐音的运动和若隐若现的情感。建议大家把它们当作建筑听,而且是逻辑缜密的大型建筑,有旋律、节奏、和声、调式这些基本的建筑素材,有梁、柱、主厅、承重墙,类似主调、属调、主题、副主题、骨干和弦和骨干音;还有转调、经过音、小连接、小尾声等,类似游廊、门厅、玄关等附属结构。厘清音乐的构造,已经算是相当懂巴赫了。
我们时常说,这一段音乐听来像月光,那一段像微风,其实都不靠谱,每个人听来也都不同。音乐本身并没料到它会被如此解读,它只是无意间开启了人类的想象力。
音乐不像语言,它没有语义性,只有表情。虽然不能说明具体事件,但它擅长暗示。比如,你听到一记枪声,立刻反应过来,是哪里出事了;小时候伴随“为革命,保护视力”的那一段音乐,如今听见,就会想起从前在课堂上烦躁又欢乐的时光。因为这种暗示性,瓦格纳在他的歌剧中,给他的角色们一人一句主导动机,你听见那句曲调,就会知道谁即将到来,也会在曲调的转变中猜测情节变化;在莫扎特的歌剧《女人心》里面,两姐妹从头至尾都是二重唱,莫扎特如此暗示她们是多么没主见没个性。
有故事没故事,太悲伤或太欢乐,其实都不够体现音乐的妙处。因为抽象的音乐本身就是难以说清的。如果言语能够说明,还要音乐做什么?它没有具体内容,但所有人都能听懂声音,都能领会声音的语言。
声音是如何表达的?骤然一记大鼓,你便会凝神谛听,想知道后面要交代哪些要紧的事情;听到曲调缱绻盘旋,你能感觉到力量在积聚;而在音乐的高潮之后,舒缓的旋律让你发现力量在缓缓释放,像水流回归大海。
在贝多芬的乐曲中往往有一个激进而长大的展开部,他以大量不协和和弦不解决地连续进行,有力的节奏,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的音乐运动,让听者逐渐产生压抑的心理体验,让你难以呼吸,憋闷难受,这就是一个能量密集积蓄的过程。它的过程越迂回越强烈,之后力量释放的快感就会越强大。
听者对音乐心理体验的强度正是与能量的储蓄与释放速度成正比。万物遵循物理规律,音乐最终表现为力的运动,在音乐理论中也是如此。不协和音程带来张力,带来音乐发展的动力,待它解决到协和音程的时候,张力被释放。如此交替、循环往复,音乐于是展开。
更多时候,音乐模仿人的心理活动。比如,那些缓慢的曲调,音流逐渐下行,往往听来悲伤阴郁,柴可夫斯基习惯如此写旋律,他的音乐风格因而柔美而悲哀;那些节奏轻快、旋律上行的曲调,往往积极明亮,这也是莫扎特早期的一种作曲习惯;还有一些旋律抒情起伏的,给人宽广豪迈之感,此类也非常多,比如《伏尔塔瓦河》或者“一条大河波浪宽”;另有一些以相同节奏(音型)持续反复的,能让你感受到力量的增长,比如贝多芬的《命运》主题,比如聂耳《扬子江暴风雨》,大量革命歌曲和摹写英雄的交响曲都有类似特征。
# 音乐有何用处
有时候我想想挺纠结的,严肃音乐不是用来表达和反思人类命运的吗?读者却总是问我,喝茶开车听什么、失眠头痛听什么。这样听音乐真的好吗?或者说,这个听法实在大材小用了,拿花梨木当柴烧。
在古代,人们迷信音乐的力量,把它当作一种巫术,用来求雨和占卜。在古希腊的传说中,音乐具有神奇的力量。传说有一位名叫俄耳甫斯的男神,他是太阳神阿波罗和缪斯女神卡利俄珀的儿子,一位天生的艺术家,诗歌、音乐都是由他首创。俄耳甫斯的琴声具有不可抗拒的魔力,可驯服猛兽,可战胜巨龙。他的歌声甚至比海妖塞壬都更美妙,同伴们在他的护送下安全渡过了塞壬之海。后来他的妻子欧律狄刻去世,他追随她来到冥府,用他的音乐感动了冥府的神兽刻耳柏罗斯和冥王冥后,让他的妻子得以重返人间。后来蒙特威尔第(ClaudioMonteverdi)为这个故事写了一部歌剧《奥菲欧》。
俄耳甫斯
到了近代,人们甚至认为音乐可以杀人。一支钢琴曲,《忧郁的星期天》,被灌成唱片之后,奇迹般畅销全球。它不仅动听,还是一首要命的魔鬼之曲,据说有140人听完它之后自杀身亡。这种说法当然是巧合加夸张,如今看来这也是最成功的唱片营销,但音乐能够感染人的情绪倒已得到科学证实。
有时候音乐是有用的。在特殊年代,它成为政治家的工具。他们利用进行曲、颂歌、革命歌曲,吸引那些不关心政治的人们投入革命运动的洪流。有时候,音乐也可以消除等级、偏见和陈规陋习,让持不同政见者团结起来。
但大部分音乐是无用的。眼下大家一直在说“无用之美”,这些美真的无用么?其实艺术的无用有时是大用。因为我们的人生仅有那些有用的事物远远不够,还需要情感与精神追求的激励。伟大的艺术给予人生美的滋养和抚慰,给予我们精神力量。只是这种激励和力量通常难以被察觉,经历过悲伤、苦难、战乱的人们或许深有体会。
在《肖申克的救赎》里面,安迪对狱友们说,我被关了禁闭但一点也不沮丧,因为莫扎特一直在我心里,他就是希望。“钢琴师”在二战的废墟里度过了五年东躲西藏的日子之后,发现他对肖邦的《g小调叙事曲》依旧了然于心,一个音符也没有忘记,是它们在他心里反复奏响,帮助他活了下来。
我一位朋友说,有次去参加活动,身边有一位“台独分子”。奏国歌《义勇军进行曲》的时候,他发现这位先生开始微微点头,身体随音乐的节拍不由自主晃动,这让人感慨音乐的力量原来已远远超越了政治、权力与金钱。
我想这就是贝多芬《第九交响曲》中的美好心愿,也是莫扎特《费加罗的婚礼》中的天真愿望,他们深信音乐与情感终究可以融化各种矛盾冲突,可以超越人与人之间的利益争夺,可以跨越不同阶层和等级,因为音乐与情感本身已包含了一种深层的和谐的力量,就像他们的交响曲,在最后乐章里面,音乐主题拨开云雾灿烂再现,光明必将战胜黑暗,最终管弦齐鸣的总是凯旋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