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展览以复制品居多:除了一位名为“乔哈里安”的画家的些许仿古作品,还有极少十九世纪作品实为真迹,大部分展品为复制品。其次,布展也有不少问题。主办方希望呈现出波斯风情,因此用塑料板打印了萨法维时期的瓷砖纹样,在展厅内围出独立小空间,且几处灯光也设计为尖拱形,伊朗建筑中典型的母题,在有限的成本下,颇有意境。但是展厅内的树枝,让人觉得是天山公园里捡来的,摆在展厅里影影绰绰,没有诗情画意,反而增加了视觉障碍。(上海艺术品博物馆位于上海天山公园内。)根本性的硬伤是,展览前的展墙没有重新刷漆,墙面污渍、洞孔,使得整个展览变得廉价。
展厅内被放大的作品《法罗克汗的三个儿子》,拍摄于上海艺术品博物馆
《法罗克汗的三个儿子》,图片来源:马立克博物馆官方页面截图
同一个展厅对面的另一幅肖像画《米尔扎·穆罕默德·塔吉汗48岁》相较于原作,也被放大了数倍。这一系列的肖像画原作展示在马立克博物馆的一个展厅中,以伊朗现代绘画改革最重要的人物穆罕默德·甘法里(Mohammad Ghaffari,又被称为Kamal ol-Molk)为核心的家族流派发展,展厅里有此流派发展的介绍。甘法里绘画派系介绍图,拍摄于马立克博物馆,2019年
进门右手边的一幅细密画,故事来自波斯诗人内扎米所作的《五卷诗》,国王巴赫曼捕猎时,一箭穿过了一头狮子和一头野驴,这幅作品的原作来自于大都会博物馆,创作时间约为1430年,创作地点为赫拉特(今阿富汗境内)。不少关于这个展览的报道也用了这幅作品。作品旁边的展签写着:“‘野驴’巴赫拉姆在五世捕猎中,姓名:尼扎米;年代:1141-1217”,此年代为诗人内扎米的生卒时间,手抄本创作的时间是之后的两百多年,展签的信息不详让人误认为“1141-1217”是创作时间。展签是了解展品信息的最直接途径,如名称、作者、创作日期、尺寸、材料、馆藏出处等,这次的展览在展签信息上是完全失败的。除了大都会博物馆,还有来自大英博物馆、弗莱尔美术馆的复制品,信息皆未注明。“野驴”巴赫拉姆五世在捕猎中,大都会博物馆藏
在第三展厅的《阅读的男子》是一幅宽幅不超过3厘米的绘画,在装裱的承托下更显迷你,满足了观众对“细密画”中“细密”两字的字面遐想。但是这幅画的真迹现藏于大英博物馆,画面的大小为14.5X8厘米,这幅复制品约缩小至原作的四分之一。且不说主办方是否有复制大英博物馆的版权,这种缩小的展现方式,使观众得到了对细密画的刻板印象,走马观花式的猎奇,而非伊朗绘画的原貌。拍摄于上海艺术品博物馆的缩小版《阅读的男子》
大英博物馆馆藏《阅读的男子》,图片来自大英博物馆
另外需要指出展览中关于细密画介绍的史实不准确。我们只看起头的两句:“细密画始于《古兰经》的边饰图案。它是在13世纪至17世纪流行于波斯文化影响范围之内的一种用来装饰书籍的精致小型绘画(手抄本插图),一般认为起源于欧洲的手抄本。”这句话前后矛盾,读者不知细密画到底是起源于古兰经装饰还是欧洲手抄本。实际上,人们常说的“细密画”一词,英文为“miniature”,来自拉丁文,是现代对波斯绘画的流行、却不准确的称呼。那么,人们常说的波斯细密画主要指波斯绘画中一种形式——书籍小尺幅插图。但是本次展览中的很多作品并非书籍插图,而是萨法维时期产生的册页“穆拉卡”(muraqqa)绘画,展览中来自伊斯法罕四十柱宫的则是一幅壁画。